在2025年初的寒冷季节里,43岁的徐珂与他的妻子站在一家商场的后门,等待着三名工人的到来。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装饰醒目的店铺,店内布满了红蓝白相间的旗帜与标语,货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俄语包装商品,标榜着“千万好物,正品保证”,这家店铺名为“俄品一站采购”。
然而,这幕繁华景象即将迎来剧变。不久前,徐珂在供货商的群聊中收到了一则严厉通知:店铺内禁止出现与“俄罗斯进口商品馆”相关的任何内容,否则将面临法律调查,甚至店铺关闭的风险。工人们此次的任务,正是拆除那些刚定制好的“俄罗斯RU进口商品馆”的门帘与灯箱。
思绪回到一个多月前,徐珂还满怀激情地筹备着这家店铺。去年9月,在一次进货时,他偶然发现仓库里堆满了俄文纸箱,这些商品源自黑龙江。面对商超生意的日渐萧条,徐珂决定转型。社交媒体上,“俄罗斯商品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视频中店铺内人头攒动,收银台忙碌不停,更有“一月回本”、“三月赚十万”的神话流传,这让徐珂心潮澎湃。
经过考察,徐珂决定开店。最初,他面对加盟方的高昂费用犹豫不决,加盟费、品牌授权使用费、管理费等加起来近23万。后来,他找到了湖北的一家供应商,通过供货方式合作,仅支付了3万元的品牌授权费和1万元的保证金。去年12月中旬,徐珂的俄罗斯商品馆正式开业,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年轻人偏爱零食,中老年人则钟情于蜂蜜、奶粉等商品。客单价超过200元,首日营业额接近6万,徐珂和妻子满心欢喜。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俄罗斯商品馆”的消息铺天盖地,徐珂开始感到不安。他深知店内商品并非全部来自俄罗斯,有些只是贴有俄文标签的国产或中亚产品。1月9日,上海市市场监管局的排查报道让他心生寒意,指出部分店铺误导消费者,让人误以为有官方背景。1月17日,俄罗斯驻华大使馆更是揭露了一些商店销售假冒或非俄罗斯生产的商品,这些商品往往质量不达标,却使用俄文包装冒充俄罗斯原产地。
自此,徐珂的店铺生意一落千丈,顾客稀少。他不仅面临生意下滑,还要承受舆论压力,商场物业经理也提醒他注意虚假宣传问题。徐珂意识到,要分辨真假俄货并不难,商品条形码以“460-469”开头的通常是俄罗斯和中亚商品,而以“69”开头的则是国货。
追溯俄货热潮的源头,或许已无从考证。霍尔果斯保税区的跨境贸易商李骏回忆,从去年七八月开始,身边的朋友纷纷向他询价俄罗斯商品。商户们拿货周期缩短,付款方式也变得爽快。他得知,俄乌冲突后,俄罗斯商品销售受阻,部分商品转向中国市场。同时,短视频平台上的俄罗斯博主也为俄货的热销推波助澜。然而,李骏也承认,所谓的“俄货”中,真正进口的只占约30%,更多的是国产产品和中亚、欧美、日韩的货品。
临近春节,徐珂的心态已逐渐平和。他说,从开店到转型,短短一个多月里,他看透了许多事情。如今,他的店面已经更换了招牌,商品正在边卖边处理。为了吸引顾客,他进了不少鲜花和年货产品,希望在年前尽可能地挽回一些损失。一度遍地开花的俄罗斯商品馆,如今正在慢慢倒闭。俄罗斯出口中心总经理韦罗妮卡·尼基申娜表示,中俄将严厉打击在中国境内销售的俄罗斯假冒商品。
徐珂的店铺里,电视屏上不再滚动播放俄罗斯商品的图片,“俄罗斯RU进口商品馆”的名字也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进口零食商品”。如果不是签下了商铺年约,他或许会果断选择退出。如今的他,只能继续前行,寻找新的出路。